[翻譯] The Ending Has Not Yet Been Written (3/4)

篇名:The Ending Has Not Yet Been Written III - That Starry Expanse/<未定之天 III - 星海>
作者:Corpus Invictus
同人:ST XI (也涉及TOS的劇情)
配對:Spock/Kirk(包括TOS)
分級:PG-13
原文:http://corpus-invictus.dreamwidth.org/9184.html

簡介:Spock Prime最後的願望就是想見Kirk,因此Kirk來到了新瓦肯...
警告:角色死亡(不知道算不算大雷,所以反白好了)


Ⅰ.裂縫 Ⅱ.流放 Ⅲ.星海 Ⅳ.庇護


Ⅲ.星海


「所以,你天殺的跑來這裡幹嘛?」Joanna問,她的嘴裡塞滿了披薩。

Jim對她揚起眉毛,「妳用那張嘴巴親妳的老爸?」

「如果你覺得我不乖,你應該聽聽他是怎麼說話的。」

「相信我,我聽過。差別在於他是個大人,而且他的工作是處理那些惱人的病患,包括我在內,但妳是個十一歲的小女孩。」

「你在拖延時間。」McCoy說,一面把洋蔥從他手中那片披薩上面挑掉,很顯然他不在意自己的女兒的用詞。

他說的沒錯。Jim選擇了最簡單的解釋,「我要求休假,所以我才能拜訪家人。」

「我們不是你的家人。」Joanna指出。

Jim捶了自己胸口一拳,露出受傷的表情。「妳傷到我了,Jo。Jim『叔叔』是怎麼回事,嗄?」

她非常無禮地翻了白眼,而Jim對這個小女生版本的動作咧嘴笑。他習慣看到這個動作出現在McCoy的身上。「好吧,但我們沒有血緣關係。」

「我大部份的家人都不是血親。」

McCoy怒目瞪視著他,表示他已經受不了他的鬼扯了。「你見過你媽了嗎?」他質問。Jim聳肩,大咬一口披薩當作回答這個問題。McCoy翻了白眼,不自覺摹仿了他的女兒。「看來是沒有。」

「她很忙。」Jim給了一個無力的反駁。

「她退休了,你這個白痴。」

「那不代表她不忙。」

「忙什麼?女士們的家庭園藝俱樂部和下午茶?」

Jim冷哼,「我媽看起來像是那種會喝下午茶的人嗎?」

「我他媽的怎麼會知道?Jim,我從來沒見過那個女人。」

Jim才想說,他應該對此心存感激,這時Joanna插嘴了,「嘿,我以會當將軍會讓你變得很重要也很忙。」

「就算是將軍也是有休假的,妳知道的。」

「在喬治亞的荒廢農場鬼混?」

「我能說什麼?有些大人物喜歡奢華的度假,或去拜訪娛樂星球,」在McCoy用眼神把他開腸剖肚之前,他停止那些敘述,「而這位大人物則喜歡拜訪他最愛的,沒有血緣關係的姪女。」接著他又出手搔亂她的褐色短髮,當她狠狠揍了他的肩膀時,他不由自主齜牙咧嘴。「該死,Jo,對我溫柔點。我只不過是個艦——將軍。」他更正自己,「我是易碎品。」

「像個男人吧。」她興高采烈地回嘴。

「不要鬧Jim叔叔了,吃妳的晚餐。」McCoy粗聲命令,他也搔著她的頭髮,但Joanna甚至沒有假裝反擊,而是給了他歪嘴一笑,然後照著他的吩咐。

這是一個安靜的晚上,Jim並沒有對此感到驚訝。在McCoy洗碗時,Joanna拖著他去休息室,和他一起坐在一個卡通人物駕駛高速小艇的遊戲模擬器前,並且一連五次把他打得落花流水,而McCoy在旁對他竊笑。最後當她被告知要上床睡覺時,他從她那裡得到了差點勒斷肋骨的擁抱和臉頰上的輕吻。之後將近半個小時他在門廊上沈默的等著,直到McCoy把她趕進房間,盡一個父親職責,確定她把家庭作業全部都完成了,以及她刷完了牙。

McCoy拿著一瓶波本威士忌和兩只不成對的酒杯回來,Jim一看到它們便認出這是審問的象徵;只有在Bones下定決心拆穿Jim連篇的鬼話時,他才會拿出波本。他沒有抗議便拿起酒杯,閉上眼,在品嘗他的酒之前把頭靠在椅子上。

「還不知道你在逃避什麼事情,將軍。」McCoy開始了,有目的地刺探他。

「誰說我在逃避?」

「你應該在星艦接受培訓,好再次成為他們的金童。而不是在我的房子裡無所事事,睡在我的沙發上。」

「聽著,如果你沒有房間——」

「Jim。」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老愛閃躲McCoy的攻勢。也許只是消遣,即使他總是失敗。這是個挑戰,而他喜愛挑戰。「我沒有在逃避,」最後他決定用這個辯解,「我申請休假獲准。」

「將軍們是不會獲准休假的,只少在晉升過程的期間不會。當我問你要不要來看我們的時候,你告訴過我的。」

「對喔。」

「那是怎樣,因為你是個他媽的大英雄,所以一旦你開始哀號,星艦就會讓你脫身?」McCoy從他的酒杯豪飲一口,接著再將空杯倒滿。「靠你的名聲撈到好處?」

Jim不高興地哼了一聲,「所以,這一年半來我沒看到你,突然間你就認為我只是另外一個星艦的嘴砲大王,官階比智商還高?」

「也許你是。」McCoy嘟噥著,但現在他聲音裡的刻薄少了點,而他的眼睛洩露了一定程度的內疚,為了自己的魯莽攻擊言語。

Jim很清楚這個無聲的語言,所以他甩開那些。「也許我是。」他同意。

沈默,只有安靜的啜飲和門廊舊椅的吱嘎聲。「你想要談論那些嗎?」McCoy終於問道。

「好吧。」Jim說,他把酒杯放到椅子的扶手上,伸手搓著自己的臉,重整心思。「順帶一提,是艦長。」

McCoy揚起眉毛,這個動作讓Jim想起了另外一個人。「他們還沒讓你升官?」

「我甚至還沒開始。」他安靜地承認,長飲了一口他的酒,所以他才能解釋自己的行為。


※ ※ ※


十八個月前:

甚至在他還沒來得及去自己的艙房之前,在他搭乘穿梭艇回到學院的途中,他的通訊器就已經陷入瘋狂了。他在Pike的辦公室裡,想知道什麼原因促使此人像那樣傳送給他緊急訊息。「你想要見我,將軍?」

「嗨,Jim!」辦公桌前傳來過度雀躍的聲音。Gaila坐在桌上,臉上掛著令人腦袋融化的開懷笑容。不管她開始服用荷爾蒙抑制劑有多長的時間,他仍然不相信任何人可以抗拒那個微笑。

「呃,嗨,Gaila,」他回應,他給了Pike最嚴厲怒視,基於他想表達對上級軍官的不以為然。「長官?為什麼有個獵戶座女孩坐在你的書桌上?」

「讓我向你介紹我的行政助理。」Pike回以一個神祕的微笑,而Jim好奇不知道Number One是否知道這件事。

「那真是個強大的字彙指稱秘書。」Gaila愉快說著,交叉的雙腿互換交疊的位置,迫使她的裙子往上縮了另外一吋。「再說,你又不讓我做任何好玩的秘書事務。」她對Jim噘起嘴,「說什麼他結婚了所以他不會跟我發生性關係,好像那阻止了大部份的人類似的。」

那就代表是,Number One知道這件事。Jim咧嘴笑了,「那好吧。所以你通知我就是叫我來這裡見你的秘書?因為相信我,我們以前見過。」

「他的意思是我們以前睡過。」Gaila以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耳語告訴Pike。

「我知道他的意思,Gaila。」Pike回嘴,接著對Jim說,「坐。來談論這個關於將軍的公事。」

「恕我直言,長官,那已經過了談話的階段。」但他仍依照命令坐在椅子上。「在我抵達太空港之前,我就把同意書送出去了。」

「幸運的是,在其他將軍們能夠開啓之前就被攔截了。」

「長官,你不能攔截資料板的文件。至少不是合法的。而且需要一個擁有無法無天本領的電腦技工才能——」Gaila的手指捲著一綹紅色的捲髮,看起來十分得意。「...喔。」Jim笨拙地說。

「嗯哼,」Pike看起來幾乎和他的助理一樣得意洋洋。「我要求她來工作的原因,不只是因為所有踏進我辦公室的星艦軍官都會被她迷得脫掉褲子。」

「還有裙子。」她興高采烈地補充。

「Gaila是工程部門中,受到最高推崇的電腦工程師之一。」

「所以,我相信妳從來都沒有因為小林丸號事件得到麻煩。」Jim說,試圖想搞清楚自己當下的位置。當Pike召喚他來這裡的時候,這可不完全是他所預料的談話。

「其實,在Spock中校弄清楚那些程式碼是從哪裡來的時候,他非常憤怒。」她承認,Jim強迫自己別對那個名字過度反應。「不過,當我比他還早搞清楚那些程式碼如何運作時,他對我的能力印象深刻,所以當我在發現之後的幾個小時之內把問題修正之後,他就放我一馬了。事實上,那個紀錄列在我的檔案裡,而這顯然是Pike之所以雇用我的絕大部份原因,因為我不想再上另一艘太空船。」Jim無法責備她。星艦的救援人員在瓦肯星曾經存在的太空中附近的一片奇蹟似密閉的殘骸中找到她,她的復原過程長達數個月。她能夠再度行走了,但那是一件死裡逃生的事。「所以,嘿,多謝作弊啦。」語畢,她依然朝他露齒微笑。

「那不是作弊,那是個創意思考。」Jim嘀咕著,每次這件事被提起時他總這麼說。

在Gaila能繼續捉弄他之前,Pike干涉了。「我有重要的公事要和艦長討論,」他提醒她,「妳為什麼不鎖上辦公室,並且去找些東西吃呢,甜心?」

她從桌上躍下,撫平自己的裙子讓長度達到標準的邊緣,「要我帶你平常吃的回來嗎?」

「帶兩份,以免我和Jim還沒講完。」

「沒問題。」她傾身啄了一下Pike的臉頰,經過Jim身邊時也同樣輕啄了他一下,接著以誇張的動作離開辦公室。門板滑上之後有個輕微的機械嗶聲,顯示鎖定指令已經設置妥當。

「...甜心?」當他們再度單獨時,Jim調侃道。

Pike聳肩,「Number One不讓我這樣叫她,而Gaila不在意。」在Jim能夠插嘴並嘲諷他之前,他繼續說了下去,「然而,我找你來這裡不是為了討論我的內人或是我的助理。我找你來這裡,是為了和你談談在你離開企業號之前,最後送出來的資料板訊息。」

Jim試著開玩笑,「什麼,我的讀書報告有錯字嗎?」

「沒有,不過你的同意書讓人非常不滿意。」Pike反擊,「大多數的候選人送回至少幾百字的回函,關於入選晉升程序有多麼的榮幸,還有他們當上將軍之後計畫作些什麼。」

「接受晉升是最後一分鐘的決定,」Jim承認,他知道這不會讓他給人好的印象。「我沒有時間去撰寫一篇二十頁的散文來拍那些將軍們的馬屁。」

「有道理。」Pike早就習慣了Jim的輕浮無禮,「那麼,你為何不告訴我,拿到你的新官階之後你打算做什麼?」

他不知道,他猛然領悟到了這點。 在他的船員們分道揚鑣之後,他就只是單純的想找點事情做。一旦五年任務完成了之後,他不再是企業號的艦長,這是一個符合邏輯的下一步。他試著提出一個聽起來沒那麼無力的答案。

直到Pike介入之前,他都無法提出。「在星艦裡,將軍們握有極大的權力。他們做出重大的決定,他們博得許多敬重,而我可以瞭解成為其中最年輕的一位的吸引力。但問題的核心在於,他們只是外交官和官僚。」

他試著不要皺眉。那是他當艦長時最不喜歡的兩件事,永遠喜愛探險和更多的發現角度。「不是每個將軍都困在這裡玩政治遊戲,」他指出,「有幾個駐點在遙遠的星球上。」

「一個靠近羅慕蘭的中立區,另一個靠近克林貢的中立區,還有兩個在發展中的殖民地,因為太過遙遠,所以星聯必須找人駐紮在那裡,以免在那些星區被形同隱形。」他以銳利的目光瞪著Jim,「這就是你想要的嗎,Jim?在一個剛起飛的殖民地的狹窄辦公室裡面?」

『殖民地』這個詞突然點燃一個想法,他試著不讓自己看起來太過熱切。「我們沒有任何一位星艦軍官駐紮在新瓦肯。我可以——」

Pike打斷他,「新瓦肯已經宣布是不干預外務的星球。他們已經召回了多數的大使和其他的瓦肯官員,而且他們非常堅持把其他人關在外面,直到他們給予批准放行。」

Jim傻眼,「為什麼?之前他們完全不在意和其他的種族與文化共處。你知道的,『無限組合的無窮多樣性』,之類的事。」(*1)

「那是當他們還有六十億人口的時候。根據他們能夠完成的人口普查資料,現在那裡只有不到九千了。他們試圖在盡可能減少外來者的影響的情況下重建他們的文化。除了物資供應者和貨船,沒有人獲准去那裡,甚至他們的工作人員都不准離開港口。所以,他們是絕無可能允許一位閃亮的將軍駐紮在那裡,即使那位將軍是你。」

Jim的身體陷入椅子裡,他感到挫敗。「我只想找點事情做。」最後他說,而Pike是他唯一會承認此事的將軍。「我的船員們全都決定在任務之後各奔前程,而我覺得和一組不同的船員回到企業號上面不會一樣。我愛那艘船,但大多數的原因是我愛我的船員們。除此之外,企業號不久之後要進行整修,所以在接下來的一兩年無論如何我們都不能帶她出航。」

「那,一兩年之後,當她準備好再出發的時候呢?當你的船員們能夠從他們分頭的任務中歸來?然後呢?你會被困在星艦的辦公室,身上掛著一塊官階太高的徽章以至於你永遠不能再踏上任何一艘太空船,更不用說企業號了。幾年之後她就會成為老古董,你當然很清楚這點,她已經快服役十年了。」

「拜託喔,她還不滿六年。而且在裝修之後,她能和艦隊任何一艘船並駕齊驅。」他感到自己被迫為她辯護。

「精進號?法拉加特-A?無畏號?」Pike挑戰。(*2)

「太炫耀,太笨重,還有太慢。」Jim把他駁回。

「我知道Hikaru Sulu在密切關注精進號。」

他對此皺眉,「人各有所好。」他嘀咕著。

Pike嘆了口氣,往前靠向辦公桌。「聽著,Jim,我瞭解為了改變而戰。我瞭解把握晉升因為沒有其他更好的事情等著去做。」在他們會面期間的第一次,Jim了解到Pike不是坐在辦公椅上,而是坐在輪椅上。Gaila夠幸運能夠再度走路,但Pike不行。「你還該死的太年輕,不該把自己限制在一張辦公桌後面,或困在不計其數的政客和外交官之間。你不是真正想當將軍,你只是想找點事情來做。」

他試著挺起自己的身姿,因為他頹喪的程度讓他看起來像是被老爸教訓的悶悶不樂青少年。「還有什麼可以做?我不想要另一艘船——我要企業號。在整修完成之前她哪裡都不能去,而我總不能坐在這裡枯等她完成為止。」

Pike從辦公桌的抽屜取出一個資料板遞給他,「Gaila編纂了一張清單,列出開放給星艦軍官的學院職位。大多數職缺要求中校或更高的官階,所以這對你而言應該還是個挑戰。所有的職務都會在你的紀錄上添嘉獎,所以當企業號再度可用的時候,你會有足夠的實力去搶她。當她準備好再度出航的時候,她或許不會擁有一模一樣的船員,但我願意打賭,當他們聽到你再度成為她的艦長的時候,有令人驚嘆的比例會回來。」

Jim眨了眨眼,Pike和Gaila投入的所有工作讓他有點驚愕。「我...謝謝你,長官。」他設法說道,但這遠遠不足以表達他的感受。

Pike對他揮手道別,「不需要。只不過是在我們可以把你送回太空之前,試著讓你遠離麻煩。你在那裡造成的傷害遠少於你在這裡。」

「也沒那麼少。」Jim喃喃道,但他離開Pike的辦公室時,帶著一絲如釋重負和期待。


※ ※ ※


「我真不敢相信你拒絕了晉升將軍,而且從來沒有傳訊告訴我,」McCoy怒斥,但他並不是真心的。兩人的酒杯都被遺忘在一旁,而Jim的杯子還有幾分滿。

「我沒有通知任何人。」這是個謊言,但他心想如果收訊者從來沒有回應就不能算。「我想保持這個祕密,直到我連絡所有的人,看看他們是否想要回到企業號上面。」

「還有多久?」他聽起來幾乎是渴望,Jim露出微笑。也許他終究可以找為他的首席醫官。

「再過十或十二個星期,她應該就能準備好出航了。幾個月前,我們碰到一個小挫折,關於食物合成機——它們要被複製機取代了,複製機應該稍微好一點——但進行得不太順利。Scotty說他已經控制住了,所以我才要求休假來這裡看你。」

McCoy抬眼看著星空,而Jim的微笑更寬了。耶,他絕對想回來——那可是天殺的恭維,考慮到他有多痛恨飛行在真空的太空之中。「不曉得我該怎麼處置Joanna。」

「我發現在星艦的規章裡面,有幾個關於在帶小孩上太空船的法律漏洞。」他若無其事地說道,彷彿過去的那一兩個月他沒花時間研究過這點似的。「如果除了星艦軍官之外沒有其他近親的話。Jo唯一的親人只有你,根據條文,只要你希望,她就能夠登船。」

從McCoy瞬間轉移話題的方式,Jim知道自己正在說服他,彷彿他不敢讓自己抱持最好的希望似的。「Uhura?」

「即將被一個星艦菜鳥外交官和一群準備協助羅慕蘭人遷徙的工程師取代。說她對回來感到很興奮。」

「Scotty?」

「和Keenser一起黏在曲速引擎上。」

「Sulu?」

他的臉垮了一些,「去年他在Revenant上面擔任大副,試著取得一些指揮的經驗所以他才能請求自己的船。但我正在努力說服他。」

McCoy哼了一聲,「怎麼說服?你知道他一直對艦長椅流口水,差不多從你像黃鼠狼一樣把自己的屁股放上去之後。」

「是喔,好吧,他帶Chekov和他一起,而Chekov抗拒不了懷舊鄉愁。如果我能說服Chekov和我們參加最後一個任務,我賭他會帶Sulu和他一起回來。」他對那個慢了半拍才體會過來的冒犯怒目而視。「還有,我才沒有像黃鼠狼一樣得到那張椅子。」

「如果你能說服Chekov,」McCoy提醒他,忽視他的悶氣。「那麼Spock呢?」

Jim嘆氣,將杯中物飲盡,「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這什麼意思?那是Spock耶。我猜你們兩個就像一對三年級學生,你來我往傳訊個不停吧。」

「喔,你猜錯了。」

「忙到沒空送個訊息給他?」

Jim哼了一聲,玩著他的空酒杯。「並不是。在我回來之後,我每個星期至少送一封訊息給他,維持了幾個星期。當我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時,我送了一封訊息給Sarek。」McCoy低聲吹了口哨,表達他的詫異。「終於從他那裡得到了回應,但只有說Spock很好但是太過於忙著處理個人事物。」

「你超過一年沒聽到大哥布林的消息?」McCoy搖著頭,「我還以為我們說服了他我們都是朋友。看來只不過如此。」(*3)

Jim的心思飄到在傳送室的那個相遇,那位瓦肯人的灼熱,還有那雙瞪著他的渴望大眼,從那之後盤據在他胸口的空洞感覺。「是啊,」他沙啞地重複。「只不過如此。」


※ ※ ※


另外四天他都待在McCoy的家裡,晚上睡在休息室沙發上,白天則花不少時間和他的寄養家庭相處。每天Joanna都在她的競速模擬器將他打得落花流水,而他報復的方式就是審問她關於她在學校喜歡的男孩,不斷打擾她直到她面紅耳赤並捶打他。McCoy花了不少時間言不由衷地教訓她關於打傷長輩的事,但Joanna興高采烈地忽視。

她徹頭徹尾就是Bones的女兒,Jim想著。侮辱她的長輩,對於後果無動於衷。她所需要的就只是手裡有個注射器,而她就會成為他的女性版分身。

終於來到星期六,這個慵懶地午後他們在院子裡的一棵桃樹的厚重枝椏的陰影下。Jim和McCoy的背部靠著樹幹,而Joanna匆匆爬上樹枝的某處。那個令人作嘔的香味壓過一切,但只是感覺陽光照在他的臉上,還有滲入皮膚的濕氣,就很值得。

「嘿,老爸?」拉長的語調從他們頭上的樹葉間傳了出來。

「幹嘛,Jo?」

「為什麼有個修女在我們的後門廊?」

Jim和McCoy的目光瞪著遠處那個包覆在黑色厚重長袍裡的身影上。那個穿著應該是尷尬與格格不入的,但那個身影代表了自信和優雅。

當他倉促站起來時,Jim覺得自己的心臟卡在他的喉嚨。Spock!

「好吧,也許那個尖耳雜種不再那麼忙了。」McCoy嘟噥著。

「嗄?」

「是我們的一個同事。」McCoy對那些樹枝解釋。「下來這裡所以妳才可以見他。」

Jim不想花時間逗留在這裡,嘮叨爬樹安全的接下來發生的事,或是關心Joanna頭骨的相對完整度。他往房子飛奔而去,隨著他的移動,那個人嚴肅的臉逐漸變成模糊焦點。「Spock!」接近房子時他大喊著,「也該到了他媽的時間你在這裡露臉了。我們——」

當他瞪著那張佈滿皺紋的嚴肅臉容時,他趕緊閉上嘴。這位瓦肯人緩慢地摘下長袍的兜帽,露出鬢角轉灰的可笑髮型和不可動搖的面無表情。「Kirk艦長。」他語氣平緩地問候著,微點了一下他的頭。

Jim抵禦著失望,努力不要顯得洩氣或是冒犯這個男人。「Sarek大使。」

「我為擅闖你和家人相聚的時間道歉。」他指著朝房子走來的兩個人影。

「喔。不,這——這不是問題。」他在心裡踢了自己一腳,因為自己變成一個辭不達意的白痴。搖著頭,收拾自己的舉止。「這位是Leonard McCoy,你曾經見過他;他以前是企業號的首席醫官。」他輕揉著Joanna的頭髮,感謝她太過分心以至於沒在陌生人的面前打他。「而這位是他的女兒,Joanna。Jo,這位是Sarek大使。」

Joanna對那個高得不可思議的男人眨了眨眼,接著望向她的父親,「為什麼你叫大使尖耳雜——」

McCoy伸手摀住她的嘴巴,而且變成有趣的紫色陰影,他莽撞地把她甩進屋內。「很高興再次見到你,大使。」他咕噥著,一面對她咆哮一面跟著她進屋。

在Jim有機會為Joanna的行為道歉之前,Sarek說道,「我依照Selek大使的要求來到此地。」

即使解讀一個瓦肯人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但Jim幾乎可以發誓在那雙瞇起的黑眼中,有些線索暗示了Sarek比他所顯露出的還有更深入的瞭解。「我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聽到他的消息了。他需要什麼?」

「他請求你在新瓦肯現身。」

這完全不是他所期待的,尤其是在他們重新安對好之前要求星艦不要插手殖民地的宣言之後。「我...大使,我感到榮幸。」他掙扎著搜尋一個說詞,試著聽起來既為邀請深表感激,同時又尊重他們的隱私。「只要這不會打擾到你們的進程。」

「我預期這不會。我們並未迫切需要援助。這是...」他似乎掙扎於措詞,而那讓Jim的腦袋進入了紅色警戒。「這是一個需要儘速決定的個人請求。」

「我接受,」他立刻說道,「我什麼時候需要到那裡?」

「我必須堅持我們得儘早動身。」Sarek聲音裡的激動令他再次感到驚訝——又或許,只是有很長一段時間Jim在翻譯瓦肯的言行舉,導致不易察覺的細節對他而言似乎都顯而易見。「我已經安排好了一艘輸送艇載我們回星艦,那裡有一艘私人的太空艇已經準備妥當,在我們抵達時就能出發前往新瓦肯。」

Jim眨了眨眼。他無法想像到底什麼事迫切到需要如此匆忙,而他唯一能想到的假設絕非令人愉快的。「我只需要兩分鐘拿一些東西,那樣可以嗎?」

Sarek頷首,「我會等候。」他簡單說道。

從大使那裡得到如此簡短的回答,觸發了他腦袋裡面的另外一個警鈴。他跌跌撞撞衝進房子,McCoy和Joanna在休息室裡,一個黑色的小背包已經收拾好並且放在Joanna的腳旁等著他。「你們怎麼知道?」

「呃,你從前面的窗戶看出去過嗎?」Joanna模糊地指著,而Jim瞭解自己錯誤解讀了Sarek的意思。當大使說他有一艘運輸艇時,Jim怎麼也沒想到那個男人所指的就在Bones的前院。

「該死。」他喃喃道,他的五臟六腑捲成一團,每當大事不妙時他身上都會出現這種徵兆。

「是Spock嗎?」McCoy問,如果在不同的情境下,Jim還會消遣他表現出關心的模樣。

「不是我們的Spock,是那個比較老的。」這一直是他區別那兩個人的方式:不是年長的和年少的,而是年長的和那個屬於他們的——屬於他的。「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來,不過一旦我能告訴你發生了什麼事,我就會通知你。」

「去吧。」McCoy敦促著他,在Jim再次走出房門之前,他只撥出足夠的時間從他們兩人身上得到讓人瘀青的擁抱。


※ ※ ※


運輸艇只花了一個小時就從喬治亞回到加州。他們不是依照一般的運輸方式,去找一艘剛好符合他們需要的飛行路線的太空船,而是直接被送上太空港,裝載入一艘私人的太空艇,該太空艇和年長的Spock從他的時空帶回來的那艘奇怪的船有些相似之處。考量到這一切,Jim的心裡七上八下;要不是Sarek是個比他所瞭解的還更有價值的大使,就是新瓦肯發生了某種重大的緊急事故。不管是哪一種情境,對於他的處境都沒有特別好。

「我感覺到你的焦慮。」當他們坐定在瓦肯船上的隱密隔音區域時,Sarek低聲說道,「只給你如此少的解釋,我感到抱歉,但情況要求我們急速返回新瓦肯。如果你希望提問,此時我能夠提供你回答。」

想問的問題不少,但在守密年長的Spock的真實身分的前提之下,消去了大部份的問句。他決定問自認最保險的問題,「Selek大使想見我,有什麼特定的原因嗎?」

「有。」

在他想起說話的對象是Sarek之前,他等待了一會。以前Spock也會給他這樣的簡短回答,但他通常只是個自以為是的傢伙,試著刺激Jim以更加精確的用字敘述他的問句。但Sarek只是基於一個瓦肯人,給予問句一個最符合邏輯的答案。「你能夠提供我他的理由嗎?」

「我可以這麼做,但我傾向於不做。這是一件私事,我確定大使本人寧可親口對你解釋。」

這個回答在Jim和其餘他想問關於年長Spock的問題之間設下了巨大的障礙。他仔細盤算片刻,猜想他是否應該在剩餘的旅途中保持尊重的沈默,但最後他無法阻止自己。「Spock還好嗎?」

遲疑片刻,Sarek的目光短暫逗留在隔音門上,彷彿在確認他們的隱私。「你指的是哪一位Spock?」

Jim瞪大了眼,「你知道?」

「我感覺到我的兒子和大使之間有些關聯性,但直到四天前才得知詳情。」

這讓Jim的肩膀瞬間一輕。現在他可以暢所欲言詢問,而不必擔心自己得保護年長的Spock的身分。「我——」在他說出我的Spock之前,他制止了自己,「你的兒子過得如何?」

Sarek瞭解他的意思,他微點頭表示認知。「他選擇遵循一種古老的瓦肯傳統,過去六個月的時間他在努力完成儀式,目前他還沒有成功。」

此刻Jim有將近一千個更多的問題想問,但他很清楚瓦肯儀式的隱私和守密,所以他試著表現有禮。「那就是他沒有和我們任何人連繫的原因嗎?」

「現在的他無法接觸他的同僚。」Sarek拐彎抹角回答。

言下之意就是直到最近Spock才不能連絡任何人,也就是說在此之前他可以但他選擇不這麼做。Jim感到自己的胃裡沈甸甸的,而他試著讓自己看起來沒有他感覺到的那般慘兮兮。「那麼大使呢?」他問,想著這個答案不可能比他詢問年少的Spock還來得令他難過。

事實證明,他錯得非常、非常嚴重。

那是一段冗長枯燥的解釋,關於繁重的心靈融合、損壞的心電感應能力、心智機能的減低和器官系統的衰竭,在這段長篇大論的某處,他的大腦得到了結論。Spock——不是他的Spock,但無論如何還是Spock——行將就木。


※ ※ ※


等待瓦肯治療師和其他的訪客從那個小房間魚貫而出的那段時間令人難以忍受。一列帶著兜帽的人以毛骨悚然的喪禮列隊方式從Jim的身邊走過,這個影像糾纏著他,狠狠擰著他的心,如坐針氈的他抗拒著扭動身體的衝動。他是新瓦肯的人類,自從他們對星聯宣布不干涉狀態之後,他是第一個獲准來此的人類,而坐立不安似乎對這個極高的榮譽十分失禮。然而,當Sarek示意他進去時,他想保持自己不要一個箭步衝進房間還是很困難。

位於床上的人影遠比他記憶中來得更為蒼老,更為憔悴。但當他瞭解到新訪客的身分時,那張令人懷念的熟悉臉孔亮了起來。「Jim。」年長的Spock低語,嘶啞的聲音切入他耳裡。

沒有浪費任何時間,Jim在床鋪的邊緣坐了下來,無意識中他們的往對方的手靠近。那些孱弱的手指輕握著他的手指,他沒想到以Spock的身體狀況竟還擁有這樣的力氣捏著他。「James。」Spock說,他的全名裡蘊涵著更多的崇敬,勝於他比較熟悉的小名。

「Spock,」他低聲回答,「你的感覺如何?」脫口而出的瞬間,他想踢自己一腳,但他感到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應該對一個垂死的瓦肯人說什麼。

「我沒有感受到痛苦。」Jim感受到的寬慰是有形的,而Spock的微笑——確確實實對著他微笑,笑容在他臉上看起來很棒,既是解放也是鬆懈。「治療師向我保證,他們的藥物足以有效阻絕痛苦,但不至於損害我的心智機能。」

「我很高興聽到這個。」起碼他應該得到這麼多。他身處在完全不同的時空,與他曾經深愛過的一切斷絕了連繫,孑然一身在這個他不是真正屬於的浩瀚宇宙之中。

「我不是孤獨的。」Spock喃喃說道,在Jim突然想起他們交握的手指之前,他困惑了片刻。Spock是個接觸型的心電感應者,而且他曾經進入過Jim的心靈,閱讀他應該和呼吸一樣容易。

對那個特定的比喻,他暗自皺眉。

「沒錯,你不是。」Jim回道,匆忙靠近他,直到他能感覺到年長者的身上散發出的熱氣。

Spock闔上雙眼,臉上的表情依舊放鬆,在他開口之前,他們之間是悠長的舒適沈默。「Sarek已經告訴你,我要求你到場的原因了?」

「他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他必須含混其詞,不想把話說白,「然而,他沒有告訴我你的理由,只說這是隱私而我應該聽你親口說。」

笑容緩緩從Spock的臉上消失,當他開口解釋時,他看起來似乎老了十年,「我相信你已經猜到了,我的Jim在很久以前就比我先去世了。」

他無法克制一股湧現的好感,因為Spock使用所有格來稱呼另外一位James Kirk。知道他們兩個人使用相似的方式來區分兩個相似的個體,這讓他感到有趣。「瓦肯人比人類長壽,不是嗎?」

「是的。但必須考量的是星艦軍官們的死亡率,尤其是那些在指揮位置的。」

他從來沒有過問他的對應者發生了什麼事:他的壽命如何結束,他經歷什麼樣的冒險,那些都沒有。Spock——他的Spock——曾經告訴過他無數次,說他們在一個嶄新且獨立的時空裡,即使那些時空裡特定的特徵保持相同,仍有許多是不同的。Jim偏好寫下自己的故事,而不是總是參照其他人的指南手冊。然而現在,他發現自己想要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纏繞在他指間的手指抽動了一下,而Jim瞭解這個手勢。他抬起蒼老的手放在他的太陽穴上,將自己的手指按在其上,沈默地提供了允許。Spock的表情變得柔和和親密,有一刻,Jim幾乎被一股渴望壓扁,他想看到同樣的表情出現在他的Spock的臉上。

那個渴望突然消失在美好的灰色迷霧中。這些影像不像他們在織女四上面分享的那樣鮮明,它們在邊線嚴重模糊,那是藥物在Spock的身體裡作用導致的結果。

就只是一個啟航儀式,Spock,核心的船員,星艦的新血試著證明他們的能力。跟我一起去吧。

這裡有事情我要處理。

好吧,我也是,但那是企業號。新的船員,新的冒險。她需要她的老家人在那裡給她我們的祝福。她不會去任何有趣的地方。就像在街區附近慢跑,然後她就會回來了。

從你突然的堅持,我應該推斷出McCoy醫生拒絕了你的邀約。

那個無趣的老雜種說如果要他回到船上,星艦得重新招募他。說什麼他對薄荷冰酒和老舊的安樂椅心滿意足。

我瞭解了。

來嘛,Spock。我們一個星期後就會回來了。你可以取消那段時間裡你的會議和討論會,不能嗎?

猶豫不決,反覆思量,委婉拒絕。祝福安好和保持安全的告誡。所有的災難的記憶無可避免隨著Jim的喚醒而來。希望這次會有所不同。

啟程離開。暗示著事有差池的預兆喋喋不休令他分心,在他處理公務的時候,在進行外交任務的時候,在他試圖入睡的夜裡。

在痛苦的夢中醒來,他心靈中灼傷的痛苦和他心口裡的虛空。T’hy’la,走了。他們之間的心靈連結只剩下切斷和裂開的傷口。他的心是一團凌亂的黑色的糾結。啜泣,如同這輩子從不曾這麼哭過,直到不能看見,不能呼吸,不能思考。沒有屍體可以哀悼。沒有katra可以保護。一無所有。

一無所有。

數十年來一無所有,將自己投入工作,成為瓦肯史上最受崇敬的大使。數十年來一顆心總為了它的另外一半旋轉,因為在他深處的一個空洞,因為逃無可逃的孤獨幾乎不曾隨著時間減少。

無可避免的終局讓他如釋重負。期待即將到來的事物。希望。熟悉。

難以忘懷的愛,呼喚著他的愛。等待著他的愛。

他們緩慢地分離,皺紋滿佈的手輕捧著Jim的臉頰,拭去潮濕,直到此刻他才注意到自己的淚水。不論是組織文字或是思考都很吃力,他試圖跋涉過充滿悲傷與哀痛的無盡深淵,那是伴隨著這位年老的瓦肯人如此多年的——幾乎佔了他一半的生命。在小小的抽噎之間他大口吸著氣讓他的喉嚨通順,他擦抹著眼睛直到他的視線再度清楚。「T’hy’la?」他設法問道,幾乎破碎的聲音令人發窘。

那個柔和的、親密的表情再次捕捉了Spock的臉,Jim必須制止想去親他的衝動。這不是他的Spock,而且他也沒有那個權力。「兄弟,愛人,靈魂伴侶。」他輕聲解釋,而此刻他的聲音聽起來更為遙遠。

Jim收緊手指,試著把他固定在這裡更久一點。「那是他對你的意義?」

「我無法完全解釋他對我的意義,T’hy’la是最簡單也是最得當的方式。」

他試著想起另外一個陌生的辭彙,從他心中縈繞不去的迷霧之中以輕快的節奏穿透過來,「Katra?」

「那或許是我要求你到場的最重要原因。」Spock眼裡的飄邈暫時淡去,瓦肯人的銳利專注力切割入他,「瓦肯的信仰表示我們每一個人都承載著一個我們物種的精華,某種可以和肉體切割分離的東西,當身體耗盡資源的時候還能夠獨立的存在。」

那突然觸發了一個記憶,關於他和自己的Spock的一段對話。「卡翠拱洞。Spock說他的雙親在那裡,那個時候...」他無法承受在這時候提起這個,當他還在心靈連結之中。(*4)

「有時候,一個垂死的瓦肯人會被詢問他的katra是否能被儲藏給未來的世代。」他繼續說道,彷彿Jim不曾開口說話。「它會被放在一個神聖的地方,和其他katra的收藏品並列,其中包括有一個被相信是Surak的katra。」

「而他們問你是否願意加入他們?」

「他們問了。」他停止了教學口吻,捏著Jim的手,「我想請你幫我最後一個忙,老朋友。」

Spock的聲音帶著愛慕,好像他打算說別的東西,而T’hy’la那個詞沈默地在他們之間吟唱著。那不是他,那不是他索求的鍾愛。那屬於另外一個男人,另外一個人生,另外一個James Kirk。「不管你想要的是什麼,Spock,我都會確保你能得到它。這是我最起碼能做的,為了一個不計其數救了我的性命的人。」

「留下來,」Spock低語,幾不可聞,「這不會很久。我想要...我必須確保自己的katra能被釋放。」

Jim無法壓抑自己的驚訝,「你拒絕了那個提議?」

「是的,我不希望被保存在這裡。」那隻多瘤的手緩慢鬆開抓握,肌肉放鬆直到Jim捧著那隻手而不是握著,他的拇指機械式地按摩舒緩著過熱的皮膚。「在缺少與我連結的另一個人的katra之下,我已經活太久了。在我的軀體存在的最後時刻,我想請你確保我的自由。」

片刻之後他才得以理解,而他的眼睛感到刺痛,威脅著再度傾瀉。「你想要再找到他。」

「我會再找到他。」Spock更正他。

這是一個非常簡單的請求,極度由衷的渴求。Jim無法克制情緒在他體內沸騰,他把孱弱的手指貼在他的胸口,騰出來的另一隻手撫摸著Spock的頭髮。「我會留下。」他呢喃道。

Spock吐出一口顫抖的呼吸,彷彿肩上的重擔得以移開。「多謝汝。」他低聲說道,語法沈入那種奇怪的正式語調,他只有在少數的場合聽到他自己的Spock使用過。

Jim不確定自己在這那裡待了多久。他知道自己花了幾個小時看著他入睡,往返在意識清醒與混沌之間。他度過時間的方法是撫摸過柔軟的銀色髮絲,牢記這個年老的身影。他想知道自已有沒有可能知道這個喜悅,和他自己的Spock像這樣在一起。他想知道諸多時空是否允許另外一個連結,有著如此的強度和堅定不移的奉獻的連結。

他想知道,他的Spock知不知道他的年長對應者即將死亡。

他的白日夢作到一半,黑色的雙眸鎖定著他的眼睛,眼神的強度令他吃了一驚。「你需要什麼?」他輕聲問。

「找到Spock。」儘管含糊不清又恍惚,但依然可以理解。

「我會盡我所能。」他試著給予保證,而不是出自徹底的謊言。「不過,自從他離開星艦之後就一直躲著我。」

「找到他。帶他回來。他迷失了。」

「迷失?」如果Spock失蹤了,當然會有人告訴他。「他去了哪裡?」

「人性無法搆達的地方。不要容許他犯下我的錯誤。」

「我不——」

突然湧現的瓦肯力量試圖壓碎他的手指,打斷他的話,「千萬不要容許他。」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同意什麼事,但他仍輕聲道,「我不會。我保證。我會找到他。」

接著,多瘤的手喪失了任何擁有力量的假象,無力地靠在他的胸口。黑色眼珠的焦點從Jim的身上轉移到房間的一個空蕩角落,焦慮的表情融化成另一種寧靜、無拘束的愉悅。「James,」他耳語道,既是欣然接受也是祝禱,「我已經等很久了,T’hy’la。」

Jim有一個超乎想像的自私部份還沒準備好,還不想放他走。有太多的事情他從來沒問過這個人,有太多他的事情他一無所知。他想要品嚐他的生命的記憶,沐浴在Spock和他自己的對應者共存的溫暖之下,沈湎於他和他的Spock絕不可能會擁有的那種連結。他想要那種連結,那種喜悅,知道那不是他所擁有的。

所以他繼續順著銀色的髮絲,交握著失去他們平常熱度的鬆弛的多瘤手指。「去吧,」他輕聲敦促,「去找他吧。」

「James。」Spock再說了一次,他的呼吸困頓,零落,沈重。Jim聽著那些不順暢的吸氣,因為它們不再以可預測的節奏出現而心煩意亂。每一個努力達成的吸氣緊緊揪著他的心,讓他既恐懼又充滿期望這就是最後。

另一個吸氣,接著他停止撫摸頭髮的手,以便於捧起那張皺紋滿佈的蒼老臉龐,呢喃著某些重複的話安撫著他。另一個吸氣,而他想知道這是不是最後的。另一個吸氣,而他又猜想了一次。

然後他了解到,在一個拖延的停頓之後房間陷入沈靜。沒有吐氣,皮膚下沒有脈搏的低頻震動。那裡沒有活動,沒有聲音。沒有最終定局的感覺,沒有精準的閉幕,只是一個安靜的理解,在這裡,這個房間,他目睹了一個超凡想像的存在的終點。

「找到他。」他再一次低語,合上那雙沒有闔上的眼睛。「找到他。」




接下篇:Ⅳ.庇護


這次比較簡單,所以放成譯註:

*1) IDIC, Infinite Diversity in Infinite Combinations/無限組合的無窮多樣性,瓦肯人的哲學思維,我的理解是平等的象徵。

*2) The Excelsior/精進號、The Farragut-A/法拉加特-A、The Dauntless/無畏號

*3) hobgoblin/大哥布林,諸多妖精的一種,但妖精這兩個字放在文中很怪,所以我用《妖精事典》的翻譯。

*4) The katric ark/卡翠拱洞,這是DVD的翻譯,看過電影的應該都有印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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